苏曼回国的消息像颗炸弹,炸得我措手不及。
"听说她是特意回来挽回祁总的。"徐莉把八卦杂志推到我面前,封面上是一位气质高雅的长发美女,标题赫然写着《豪门千金苏曼回国,祁野旧情复燃在即?》
我盯着照片,胃里像灌了铅。苏曼确实漂亮——那种从小在优渥环境中培养出来的、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漂亮。她穿着香奈儿套装,站在机场微笑着挥手,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闪闪发光。
"据'知情人士'透露,"徐莉继续念着杂志内容,"祁野与唐笑笑的恋情只是商业合作,真正的心上人一直是苏曼..."
"别念了。"我推开杂志,强装镇定,"反正我和祁野本来就是合约关系,他爱跟谁在一起都行。"
"但你看起来像是要吐了。"徐莉担忧地看着我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扯出一个笑容:"只是早餐吃多了。对了,今天下午的客户提案准备好了吗?"
转移话题是我最擅长的生存技能之一。自从两周前在祁野办公室那场尴尬对话后,我们默契地回到了纯粹的商业合作关系——他付钱,我演戏,绝口不提那些差点越界的瞬间。
手机震动起来,是祁野的消息:"今晚苏家宴会,需要你出席。苏曼回来了。"
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。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,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要求我陪他去见前女友?
"薪酬加倍。"又一条消息进来,仿佛钱能解决一切。
我咬着牙回复:"没问题,老板。需要我扮演吃醋的未婚妻还是识大体退出的备胎?"
祁野的回复简短而冰冷:"扮演你自己。"
这句话不知为何让我更加恼火。他自己承认一切都是演技,现在却让我"做自己"?我狠狠地把手机扔进包里,决定今晚要用毕生演技给他一个难忘的演出。
晚上七点,我穿着一条火红色连衣裙出现在苏家别墅门口——既然要演,就演个大的。祁野的车准时到达,他下车时,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。
"太夸张?"我转了个圈,裙摆飞扬。
"恰到好处。"祁野的声音有些沙哑,"准备好了吗?"
"随时可以开演。"我挽住他的手臂,故意用力掐了一下,"未婚妻的角色,我最拿手了。"
苏家别墅灯火通明,宾客如云。我们一进门,就感受到无数目光投来,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。祁野的手稳稳地放在我腰间,像是无声的宣示。
"祁野!"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。苏曼穿着白色礼服款款走来,长发如瀑,笑容甜美,"好久不见。"
"苏曼。"祁野微微点头,"这是唐笑笑,我的未婚妻。"
苏曼的目光转向我,友好中带着审视:"久仰大名。祁野在信里提过你。"
信?他们一直保持联系?我维持着微笑,手指却不自觉地在祁野手臂上收紧。
"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你呢。"我甜甜地回应,"看来祁野很擅长保守秘密。"
苏曼的笑容僵了一瞬,随即恢复:"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感情自然不同。"她亲昵地拍了拍祁野的肩膀,"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?如果你30岁还没结婚,我就——"
"曼曼,"一位中年女性打断了她,"别缠着客人了,让他们先入席吧。"
苏夫人将女儿拉走,临走前苏曼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中带着挑衅。
"信?"我低声问祁野。
"家族间的礼节性通信。"祁野平静地回答,"不必在意。"
晚宴上,我被安排在祁野旁边,对面正好是苏曼。她全程找各种机会和祁野回忆童年,而我则像个局外人,只能埋头吃菜。
"祁野小时候可害羞了,"苏曼对全桌人说道,"有一次我生病,他偷偷在我窗外放了整整一周的鲜花,却从不承认是谁放的。"
宾客们发出善意的笑声,有人打趣道:"看来祁总从小就专一啊!"
我握紧餐刀,胸口发闷。原来祁野也会送花,也会浪漫,只是对象不是我而已。
"笑笑,"苏曼突然转向我,"听说你是做公关的?真有趣。祁野以前最讨厌公关行业的人,说他们太虚伪。"她眨眨眼,"看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呢。"
餐桌上一片寂静。这是赤裸裸的挑衅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,等待我的反应。
我放下餐刀,露出最甜美的笑容:"是啊,就像祁野以前喜欢安静优雅的女生,"我故意看了看苏曼,"现在却爱上了我这种会打翻咖啡的话痨。爱情真奇妙,对吧?"
祁野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,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。苏曼的脸色变了,但很快又挂上微笑:"听说你们是在咖啡厅认识的?真浪漫。不过祁野一向喜欢去那家咖啡厅见商业伙伴,说不定那天他本来约了别人呢?"
她的暗示再明显不过——我不过是祁野商业计划中的一环。我正想反驳,祁野突然开口:
"那天我确实约了人。"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,"约了陈氏集团的刘总谈合作。但当我看到笑笑不小心打翻咖啡的笨拙样子,立刻取消了会面。"他转向我,眼神温柔得让我心跳漏了一拍,"那是我做过的最好的商业决策。"
桌边响起一阵赞叹声。苏曼的脸色变得煞白,而我的脸则烧得厉害——这段即兴创作太真实了,真实得让我害怕。
晚宴后,我借口去洗手间,实则是想喘口气。走廊转角处,我无意中听到苏曼和她母亲的对话:
"妈,你看到那个唐笑笑了吗?一副暴发户嘴脸!祁野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?"
"别急,女儿。"苏夫人冷笑,"祁家姑姑告诉我,他们的关系有问题。再等等,真相总会浮出水面。"
我悄悄退回洗手间,对着镜子深呼吸。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,眼神却慌乱不堪。我打开水龙头,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。
"别傻了,唐笑笑。"我对自己说,"这只是一份工作。"
走出洗手间时,祁野在门口等我。他靠在墙上,领带微微松开,看起来疲惫而真实。
"抱歉。"他低声说,"没想到会这样。"
"职业风险之一。"我耸耸肩,"不过苏小姐的演技确实不错,那种优雅中带着委屈的样子,我见犹怜啊。"
祁野皱眉:"你不必这样。"
"怎样?"
"用笑话掩饰受伤。"他直视我的眼睛,"我早该告诉你苏曼的事。"
我胸口一紧,强撑着笑容:"祁总多虑了。我们只是合约关系,记得吗?你的情史与我无关。"
祁野沉默了片刻,突然伸手擦掉我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一滴泪水:"那你为什么哭?"
我慌忙后退一步:"眼线花了而已。走吧,该回去了。"
回程的车上,我们谁都没有说话。祁野专注地开车,而我则看着窗外飞逝的灯光,思绪万千。
"下周三。"祁野突然打破沉默,"你有安排吗?"
"周三?"我回想了一下日程,"上午有个客户会议,下午没事。怎么了?"
"你生日。"他简短地说。
我愣住了。他竟然记得我的生日?连我自己都快忘了。
"哦,那个啊。"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,"我从来不过生日的。"
"今年例外。"祁野的语气不容反驳,"下午五点,我来接你。"
我想拒绝,但看到他紧绷的侧脸,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周三很快到来。上午的客户会议结束后,我收到祁野的消息:"在你公司楼下。穿休闲些。"
我换了条简单的连衣裙下楼,发现祁野站在一辆罕见的复古跑车旁,穿着休闲衬衫和牛仔裤,看起来年轻又随意。
"哇,这是?"我绕着车子转了一圈。
"1967年款捷豹E-Type。"祁野的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兴奋,"我收藏的。上车。"
车子驶向城外,沿途风景越来越开阔。祁野开车的样子与平时判若两人——放松、自信,甚至有些狂野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,也带走了我们之间的一些隔阂。
"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。"我忍不住说。
"每个人都需要释放的出口。"祁野看了我一眼,"就像你的脱口秀。"
我惊讶于他竟然记得我提过的业余爱好:"你看过我的表演?"
"全部。"这个简单的回答让我心跳加速。
车子最终停在一栋湖边小屋前。小屋不大,但精致温馨,周围绿树环绕,湖面波光粼粼。
"这是?"
"我的秘密基地。"祁野领我进屋,"没人知道这里,包括我家人。"
屋内简洁而舒适,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,书架上摆满了书。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完全不同于祁野办公室的空间,感受到一种私密的亲近感——他愿意与我分享他的秘密。
"生日快乐。"祁野指向厨房餐桌,上面摆着一个……姑且称之为蛋糕的东西。它歪歪扭扭,奶油涂得乱七八糟,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"笑笑"两个字,勉强能辨认。
"你……做的?"我瞪大眼睛。
祁野的耳尖微微发红:"第一次尝试。"
我走近那个灾难般的蛋糕,胸口涌起一股暖流。高冷总裁祁野,居然为我下厨?
"尝尝?"他切下一小块递给我。
我接过盘子,小心地尝了一口——甜得发齁,而且好像忘了放盐。但我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。
"太好吃了!"我夸张地赞叹,又挖了一大勺。
祁野皱眉:"不用勉强。我知道味道不好。"
"但意义重大啊。"我笑嘻嘻地说,"星辰科技CEO亲手为我做蛋糕,这牛我能吹一辈子!"
祁野摇摇头,却露出一个罕见的、完整的微笑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,那一刻的他英俊得让我忘记呼吸。
"许个愿吧。"他点燃蜡烛。
我闭上眼睛,心中默念: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。睁开眼时,发现祁野正凝视着我,眼神深邃而温柔。我慌忙吹灭蜡烛,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。
"礼物。"祁野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。
我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对小巧的蓝宝石耳钉,设计简约大方,正合我意。
"这太贵重了!"我惊呼。
"配你眼睛的颜色。"祁野轻声说,然后顿了顿,"其实,我有个问题想问你。"
"嗯?"我摸着耳钉,心跳如鼓。
"你会做面条吗?"祁野突然问,"我饿了,但除了那个蛋糕,厨房里没什么能吃的。"
我大笑起来:"堂堂祁总也会饿?等着,让我看看你的冰箱。"
厨房里很快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。我翻出一些食材,开始做简单的番茄鸡蛋面。祁野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忙碌,目光专注得让我手忙脚乱。
"你经常做饭?"他问。
"独居必备技能。"我边切西红柿边说,"不过我水平一般,比不上米其林大厨。"
"比我的蛋糕强就行。"
我们相视一笑,气氛轻松而自然。面条很快做好,虽然简单,但香气扑鼻。祁野吃得津津有味,连汤都喝光了。
"好吃吗?"我期待地问。
"嗯。"他点点头,"家的味道。"
这个简单的评价让我鼻子一酸。在繁华都市里,我们都在寻找某种归属感,而此刻,这碗简单的面条似乎成了连接的纽带。
饭后,我们坐在湖边看日落。夕阳将湖水染成金色,微风拂过,带来丝丝凉意。
"为什么带我来这里?"我轻声问。
祁野沉默了一会儿:"因为在这里,我可以做真实的自己。"
我转头看他,发现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柔和:"那真实的祁野是什么样子的?"
"一个会搞砸蛋糕的普通人。"他自嘲地笑了笑,"一个……害怕再次受伤的人。"
我心头一震,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向我展露脆弱。
"苏曼的事……"他犹豫着开口。
"你不用解释。"我急忙说,"我们只是合约关系。"
"但我想解释。"祁野转向我,眼神坚定,"苏曼和我确实有过婚约,但那只是家族安排。当她发现我的心理问题后,立刻选择了退婚。她无法接受不完美的祁野。"
我的心揪了起来:"她是个傻瓜。"
"而你,"祁野靠近一步,"即使知道我的所有问题,仍然愿意陪我演戏。"
"因为薪酬丰厚啊。"我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。
祁野没有笑。他伸手轻抚我的脸颊,拇指擦过我的唇瓣:"笑笑,如果我说这不再只是演戏了呢?"
时间仿佛静止了。我看着他慢慢俯身,呼吸交错,心跳声大得如同雷鸣。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,我的手机突然响起。
"该死。"我慌忙后退,掏出手机——是徐莉。
"笑笑!"电话那头,徐莉的声音异常兴奋,"国际公关巨头麦肯森想挖你!他们愿意提供伦敦总部的高管职位,薪资翻倍!HR明天就想和你谈谈!"
我呆住了,手机差点滑落。这是职业上的巨大机会,但……
"怎么了?"祁野问。
我挂断电话,不知如何开口:"我……收到了一个工作邀约。在伦敦。"
祁野的表情瞬间冷却:"什么时候的事?"
"刚刚。我完全不知情。"我慌乱地解释,"徐莉只是帮我投过简历,我以为没希望的……"
"你会去吗?"祁野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,但眼神却锐利如刀。
"我……不知道。"这是实话。职业上,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;但感情上……我看着祁野,心如乱麻。
"你应该去。"祁野突然说,"这对你的职业发展有利。"
我的心沉了下去:"你是说……我们的合约可以提前终止?"
"如果你想要的话。"祁野转身走向屋子,背影僵硬,"我尊重你的决定。"
我站在原地,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前一秒我们还差点接吻,下一秒却像陌生人一样疏远。这就是真实的祁野吗?一个随时准备撤退的人?
回到市区后,祁野礼貌但冷淡地送我回家。车内沉默得令人窒息,直到我下车前,他才开口:"考虑清楚后告诉我你的决定。"
"我会的。"我勉强笑了笑,"谢谢你的生日惊喜。"
走进公寓,我瘫坐在沙发上,精疲力竭。手机又响了,是徐莉发来的麦肯森公司资料。我机械地翻阅着,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
脑海中全是祁野在湖边说的话,他触碰我时的温度,以及那个差一点就发生的吻。如果电话没有响起,我们会怎样?这个想法让我既期待又恐惧。
第二天,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。徐莉兴奋地讨论着伦敦的机会,而我只是机械地点头。中午,我收到祁野的短信:"今晚七点,能来我办公室吗?我们需要谈谈。"
我回复:"好的。"手指微微发抖。
下午,我提前离开公司,想散散步理清思绪。路过一家咖啡厅时,我无意中看到祁野坐在窗边,对面是一位中年女性。出于好奇,我悄悄靠近了一些。
"医生,我认为我的情况在好转。"祁野的声音传来,"最近我甚至能自然地表达情感了。"
"这与那位唐小姐有关吗?"女医生问。
祁野沉默了片刻:"可能是。但她也可能很快去伦敦工作。"
"你希望她留下?"
"这不重要。"祁野的声音冷了下来,"合约就是合约,总有结束的一天。"
我如遭雷击,踉跄后退。原来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,原来我们的关系只是他治疗的一部分?那些温柔的眼神,那个差点发生的吻,都只是……演技?
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。我跌跌撞撞地离开,心碎成千万片。原来我始终只是个付费演员,在一个精心设计的剧本里扮演着"治愈祁野"的角色。
晚上七点,我准时出现在祁野办公室,但心境已完全不同。祁野看起来也有些疲惫,眼下有淡淡的青色。
"考虑得怎么样?"他开门见山。
我深吸一口气:"我决定接受伦敦的工作。"
祁野的表情凝固了:"我明白了。什么时候走?"
"下个月。"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,"关于合约,我们可以提前终止。违约金我会——"
"不必。"祁野打断我,"是我同意提前终止的。"
办公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。我想问他心理咨询的事,想质问他是否一直在利用我,但自尊心让我无法开口。
"那么,"我强作镇定,"合作愉快,祁总。"
"笑笑。"祁野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我,"如果……"
"嗯?"
他摇摇头:"没什么。祝你前程似锦。"
走出星辰科技大楼时,天空下起了小雨。我没有撑伞,任凭雨水混合着泪水流下面颊。这场戏终于落幕了,而我却发现自己早已假戏真做,无法抽身。
回到公寓,我开始收拾行李,决定尽快离开这座城市。在整理书架时,一本夹着书签的《傲慢与偏见》掉了下来——这是祁野某次来我家时翻阅过的。书页中露出一张照片的边角,我好奇地抽出来,瞬间如坠冰窟。
照片上是年轻的祁野和苏曼,他们站在海边,笑容灿烂。照片背面写着:"永远在一起"。
我崩溃地跪倒在地,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。祁野从未忘记苏曼,而我,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替身,一个治疗工具。心理咨询时他说得对——合约就是合约,总有结束的一天。
第二天一早,我给祁野发了最后一条消息:"合约终止,即刻生效。祝你和苏曼幸福。"然后关掉手机,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。
是时候醒来了,唐笑笑。这场美丽的梦,终究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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